天放晴的时候，司沅也醒了。</p>
眼泪似乎随着那一场大雨被蒸发。</p>
司沅不哭不闹，也始终不发一言，静坐在床榻上。</p>
她知道，她的灵魂已然跟着赵珣一起埋葬，入土为安。</p>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地望着她。</p>
“夫人——”青樱端着一碗粥，跪在她面前，眼含泪水，“吃点东西吧——”</p>
说完，咬住唇低头哽咽。</p>
紫苏亦是跪上前来，啜泣，“夫人，您还怀着身孕——”</p>
死灰中似乎燃起一丝火苗。</p>
司沅转眸看去，紫苏在低低哭着，她刚刚说了什么？</p>
“身孕？”</p>
她动了动唇，声音几不可闻，却引得所有人目光聚拢了过来。</p>
紫苏抹了把眼泪，凑上前，连连点头，“是啊，您还怀着身孕，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能行呢？”</p>
她眼睛因为泪光亮闪闪的。</p>
司沅望着那光芒，好像照亮了她心的一角。</p>
她低下头，抬手慢慢摸向并不明显的小腹。</p>
这是她和赵珣的孩子。</p>
是啊，她还有这个孩子，他并没有完全离开她，是吗？</p>
司沅点点头，“好，我吃。”</p>
她抬起眼，想要接过碗，却发现手抖得连捧碗的力气都没有。</p>
青樱急忙端着，小心舀了一勺，送过去，“奴婢，给您喂，好吗？”</p>
司沅点点头，“好。”</p>
李弘暄才处理完政事，迈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司沅在吃东西。</p>
他几步上前。</p>
见到李弘暄，一屋子人全部都跪了下去。</p>
李弘暄视而不见，从青樱手里接过碗，“朕来，你们都下去。”</p>
众人只能依言退下。</p>
粥微微有些烫，每一勺李弘暄都要稍稍量一下，才小心翼翼喂给她。</p>
司沅不言不语，乖巧易碎得让他心疼。</p>
一碗粥喂完，司沅都没说一句话。</p>
李弘暄将碗放去一边，轻轻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渍，指尖碰触温软，是无限的怜爱。</p>
茶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你想在这里待多久，我就在这陪你多久，好吗？”</p>
司沅抬眸看看他，“李弘暄，我一定要为他报仇。”</p>
明明这样平淡无波的语气，却让他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p>
他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是说不尽的温柔，“好，我陪你一起。”</p>
夏夜蝉鸣，司沅静静坐在葡萄藤下，望着桂花树上许许多多的小兔灯发呆。</p>
真没想到，那样矜贵的人，竟有这么一副好手艺。</p>
司沅垂眸，抚上显怀的小腹，他明明做了那么多事，却总是不告诉她。</p>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一点点朝她走来。</p>
司沅头也没抬。</p>
“在这里做什么？”</p>
是李弘暄。</p>
他每日处理完朝政事务，便会来侯府陪她。</p>
已经一个月了。</p>
司沅只穿了单薄的素衫，夜风清凉，她并不觉得冷，可李弘暄还是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系上。</p>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p>
没有责备没有怨怪，有的是本不该出现在帝王身上的小心翼翼。</p>
司沅站起身，眸光平静，“皇兄，我们回宫吧。”</p>
李弘暄系披风的手一顿，睫毛微垂，“好。”</p>
她有孕在身，一个人留在侯府，他们是断然不会放心的，不然李弘暄也不会日日来此守着她。</p>
司沅也知道，他们怕她做傻事。</p>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倒是不惧同他一起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