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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你听我说:你要是想过真正安静的生活,那么等战争结束后你到我们的索罗卡来吧,那是我们的一个县城,最好是到我们村里来,它的名字,老兄,又响亮,又有历史意义——叫沙皇格勒。”葛拉万轻轻笑着说。“不过,你知道,别来担任工作繁忙的职务。比方说,千万别当牲畜采购站的代表!来担任当地红十字会的主席吧!你只要管管理发馆,根本没事干,可以整天喝酒。真的,这个职务真值得羡慕!”葛拉万眉飞色*舞地说。

“你小声点,别太高兴了!”阿纳托里善意地说。

于是他们又听到了河上这种一吮一吸声和咂嘴声。

“时候到了……”阿纳托里说。

刚才他们还有的那种向往大自然和幸福生活的朴实自然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了。

维克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领着大家,绕过空旷的采林区,沿着林间小路的边上走去,鱼贯地进入一个小树林,小树林后面就是从这里看不见的营棚。他们在这里趴了一会,凝神倾听着。周围异常寂静。维克多做了一个手势,他们就往前爬去。

现在他们已经趴在小树林的边缘。高高的营棚黑黝黝的屹立在他们前面。这是一所单坡屋顶的普通营棚,但是里面关着人,所以显得-阴-森可怕。营棚周围的地形完全是光秃秃的。营棚左面有一个黑色*的哨兵的身形。再左面是一条大路,路那边就是村头的小房子,但是从这儿看不见。

离换班还有半小时光景,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趴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哨兵的凝然不动的暗色*身形。

最后他们听到了从左前方传来的愈来愈响的脚步声。还没有看到过来的人,就已经听到有两个人步伐整齐地来到大路上,朝他们渐渐走近。这是哨岗派班人和换班的。他们的暗色*身形已经走近哨兵,哨兵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立正”不动了。

听到了压低的德语口令声、一槍一的喀嚓声和鞋后跟叩地的声音。两个人形远去了,在碾平的大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声音愈去愈远,愈来愈低,在黑夜里消失了。

阿纳托里略微扭过头来向着谢毕辽夫,但是他已经爬到小树林的深处。谢毕辽夫应该穿过村边,在警卫队住的小房子附近占一个瞭望的位置。

哨兵好像笼子里的狼,沿着铁丝网来回走动。他把一槍一挎在背后,快步走着,可以听见他在一搓一手:大概他刚刚睡醒,感到很冷。

阿纳托里摸一到了维克多的突然发烫的手,轻轻地握住它。

“要不要咱俩一块去?”他突然把嘴唇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

这已经是友情的弱点。维克多摇摇头表示反对,又朝前爬去。

阿纳托里、葛拉万和腊高静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和那个哨兵。维克多每发出一点窸嗦声,他们就觉得他会暴露自己。但是维克多愈爬离他们愈远,现在他的平绒短上衣已经和地形融成一片,既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了。他们一直盯住哨兵的暗色*身形,但是哨兵仍旧沿着铁丝网来回走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天都快亮了……

好像还是在少先队时代的那个几乎被淡忘的儿童游戏里,一心一意想骗过站岗的同学那样,维克多匍匐前进,但是不让肚皮贴地,而是轮换挪动着变得灵活异常的手脚,先挪动一只手,然后挪动一只脚,接着又挪动一只手和一只脚。哨兵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停下不动;等哨兵回去的时候,他又继续爬,但是克制着不让自己爬得太快。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但是心里并没有恐惧。在他开始爬行以前,他一直强制自己想到父亲,为的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唤一起复仇之感。但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怎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爬到哨兵跟前。

他就这样爬到了方方正正地围住营棚的铁丝网的拐角上,停下不动。哨兵走到对面的拐角上,又折了回来。维克多拔一出芬兰刀,用牙齿咬住它,迎着哨兵爬过去。他的眼睛对黑暗已经非常习惯,连铁丝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哨兵对黑暗一定也很习惯,等哨兵走到他紧跟前的时候,一定会看见地上有人。但是哨兵走到铁丝网中间的通道上,却停下了。维克多知道,这不是平常的通道,那里设置着某种类似带刺铁丝网架的东西。维克多紧张地等待着,但是哨兵并没有取下肩后的步一槍一,反而把两手插在裤袋里,就这样背对着营棚,微低着头呆立不动了。

突然维克多也产生了他的屏息等待着他动手的朋友们所产生的同样的感觉,——他也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天快亮了。所以,他不再考虑哨兵现在容易发现他,特别是容易听到他的动静(因为不再有哨兵自己的脚步声盖过其他的声响),就照直朝他爬去。他们中间相隔不过两公尺,可是哨兵仍旧那样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背着一槍一,戴船形帽的头低着,身一子微微有些晃动。维克多不记得,他是又爬了几下还是马上一跃而起,但是他已经站在哨兵身边,举起了芬兰刀。哨兵睁开眼睛,很快地转过头来,——这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以上的德国人,满脸胡茬。哨兵的眼睛里露出了疯狂的眼神,但是他没有来得及从裤袋里拔一出手来,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奇怪的声音:

“哦嗨……”

维克多使出全身之力把芬兰刀朝他下巴左面的脖子里一捅一进去。芬兰刀齐刀柄刺进了锁骨旁边的软一肉里。德国人倒了下去,维克多也倒在他身上,他想再戳一刀,但是德国人已经开始痉一挛地一抽一搐,嘴里冒出一血来。维克多退到一边,把血淋淋的芬兰刀一扔。突然他开始大呕大吐起来,他赶紧用左胳膊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嘴,免得被人听见他呕吐的声音。

这时他看见阿纳托里在他面前,阿纳托里把芬兰刀塞给他,低声说:

“拿着,别留下痕迹……”

维克多藏起芬兰刀,腊高静就挽住他的胳臂,说:

“到大路上去!……”

维克多摸出手|一槍一,跟腊高静一起跑上大路,他们就在这里埋伏下来。

葛拉万怕在黑暗中被这些带刺铁丝网架勾住衣服,就以行家的熟练手法迅速地使用着钳子,在铁丝网的两根柱子中间开出一条通路。他跟着阿纳托里直奔到营棚的门口。葛拉万摸一到了门闩,——这是可以上锁的普通铁闩。葛拉万把撬棍插一进锁环,把它拧断。他们拉开铁闩,万分激动地把门打开。一般令人窒息得无以复加的、热一烘一烘的臭气向他们扑来。里面的人醒了,他们的左右和前面都有人微微动着,有人害怕地、半睡半醒地询问着。

“同志们……”阿纳托里说,但是他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响起了几声压低的欢呼,但是有人对欢呼发出嘘声。巴黎圣母院

“你们穿过树林走到河边,再沿着河往上游或者往下游走。”阿纳托里克制住自己,说道。“这里有个高尔杰依·柯尔尼延柯吗?”

“有!”有人从一堆蠕一动的人一体中间回答道。

“回家去吧,你妻子在等着你……”阿纳托里走出营棚,站在门口。

“亲爱的……谢谢你们……救命恩人……”阿纳托里听到各种声音说。

前面的人已经跑到了带刺铁丝网架跟前,但是葛拉万拦住他们,把他们引到铁丝网中间的通路上。俘虏们都拥过来,忽然旁边有人双手抓住阿纳托里的肩膀,欣喜若狂地轻声叫道:

“是托里亚?……是托里亚?”

阿纳托里颤一抖了一下,把脸凑近抓住他的那个人的脸。

“任尼亚·莫什柯夫……”阿纳托里说,不知怎么竟然不觉得惊讶。

“我听出了是你的声音。”莫什柯夫说。

“你等一下……我们一块走……”

阿纳托里、维克多和莫什柯夫跟其他青年分了手,在一个灌木丛生的窄峡谷的谷底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离天亮还很远。莫什柯夫赤着脚,身上的破衣服发出臭味,头发脏得纠结在一起。

现在看来简直是奇迹,他们竟然从俘虏营里救出他们在这次行动前在顿涅茨河岸上还提到的莫什柯夫。阿纳托里虽然疲倦,但是又兴奋又喜悦。他不断回忆着这次马到成功的行动的每个细节,表扬维克多、葛拉万和别的年轻人,一会又回到他们怎样救出莫什柯夫的话题。维克多-阴-沉地、简短地回答着,莫什柯夫一直不吭声。最后,阿纳托里也沉默了。

峡谷里非常黑暗和宁静。

突然,在顿涅茨河下游的什么地方升起一片红光。它猛地升了起来就映红了大半边天,起火地点的天空像红幕似的越来越低,连峡谷里都被照亮了。

“这是在什么地方?”维克多轻声地问。

“在贡多罗夫斯卡雅附近。”阿纳托里沉吟了一会说。“这是谢辽萨。”他压低声音说。“烧的是麦垛。他现在每天夜里都在放火……”

“从前我们在学校里念书,面前展现的是那样宽阔而光明的生活大道,哪想到现在会被逼得去干这种事!”维克多突然十分激动地说,“而且没有别的办法……”

“伙伴们!我真的自一由了吗?伙伴们!”莫什柯夫沙声说,他双手捂住脸就倒在枯干的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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