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有猫头鹰的哀嚎,一顶小轿打蜿蜒小路中抬过来,上头坐着精心梳妆过的冷侧妃。</p>
无曲阁终究还是过于陈腐,嘉熙不愿委屈自己在那里留宿,于是冷月便成了第二个能在前院过夜的女人,上回能享此殊荣的还是陈依依。</p>
小轿委屈逼仄,冷月不得不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免得磕到一旁的边角。她原本就腿长,如今憋屈得紧。</p>
她看一看手臂上那颗才画好的守宫砂,又捏了捏藏在袖子中的小小一个瓷瓶,深深吸了口气。</p>
成败在此一举了,若是有半点儿闪失,等待她的便是无边地狱。</p>
女子若失了贞洁那该是什么样的待遇啊,纵然有长公主护着,不必陨一条命,但终究还是要常伴寂寞了。</p>
她回想起在蒹葭阁的那一个月,身子止不住发寒。她可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p>
小轿在冷月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前院儿。</p>
这里比无曲阁不知要辉煌多少,她赤脚走进去,汉白玉的地砖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一看便知是波斯贡上来的。</p>
进去后是层层叠叠的鹅黄暖帐,绕过几个飘摇纱帐,后头有一扇画着猛虎扑蝶的屏风,嘉熙隐在其中,影影绰绰地看不清神态。</p>
冷月喉头一滚,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气氛实在有些难以下手。</p>
她将瓷瓶藏得更深些,在屏风前头跪下。</p>
“来了嘉熙哥哥,月儿来了,让臣妾伺候您吧!”</p>
里头并没有人回应,等了许久,一声女人的嘤咛传来,“爷,您怜惜奴婢些!”</p>
如黄鹂般娇嫩的声音由屏风内传来,刺得冷月心头一颤,如鲠在喉,眼里应是有泪的,却无论如何也掉不出来。</p>
嘉熙哥哥他——不是要我侍寝吗?怎么会有别的女子在里头。</p>
良久,仍喘着粗气的男人从里头低沉道:“进来吧。”</p>
进来吧,多么冷漠又无情的一句话,没有半分温度。</p>
冷月的双脚仿佛灌了铅,她慢吞吞地走进去,就看见正中央一张雕花大床里头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p>
地上七横八陈地散落着女子衣物。</p>
“滚下去!”嘉熙粗声粗气地吩咐,声音犹如修罗,把冷月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说的是她。</p>
很快有一个女子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了,她慌乱得如同洗脸不小心把自己头扭掉的苍蝇,四处乱爬,直停到冷月脚边。</p>
女子一只手捉住冷月的脚,哀戚戚地抬眼望着她,那哀怨的眸子仿佛方才不是受宠,倒像是受虐。</p>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冷月有些害怕。</p>
那女子却比冷月更加害怕,她眼底满是慌乱,卑微乞求道:“冷侧妃,小女子雪娥,还请您高抬贵脚。”</p>
冷月这才发觉自己脚下踩着一只绯色百蝶戏花肚兜,讪讪抬了脚,歉然道:“抱歉,雪娥姑娘。”</p>
不等冷月问清楚此时的情形,就听见床幔中嘉熙低低的声音传来:“冷侧妃,过来吧。”</p>
冷月绕过那女子,往雕花大床处走去,雪娥则瑟缩着跪在床下一角。</p>
掀开帐子,便看见嘉熙半阖着眸子躺在床上,额头微微冒着汗,可脸上满是冷肃默然,令人看了便觉得害怕。</p>